她的意思是不可打搅,不过胡嬷嬷身份不同,她说话相当客气有礼。
其实如今大殿门前,诸多宫人太监已被驱赶开了,以防听见里面动静,也就是胡嬷嬷,大家不敢阻拦,留下给翡翠而已。
胡嬷嬷一听立即明白,点了点头,转头要吩咐后面宫女退下。
不想正在这时候,恰逢皇后不悦之下,提高声音说了那句,“当断不断,必受其乱。为大业计,钧儿你当有所取舍。”
这声音并未压低,殿门外隐隐能听见,胡嬷嬷心中一震,忙抬眸去看身后几名宫女。
好在这几名宫女都是老人了,尤其头一位,还是从临江侯府出来的,胡嬷嬷心中才定了定。
“明月,你领她们先回去,稍后等娘娘得了空闲,我再叫你们过来。”
她话里明月,正那个临江侯府出来的老人,是几名二等宫女的领头一位,她一贯稳重知事,闻言也不吭声,立即福了福身,领着后面几人转身离开。
差事被耽搁,看来有好一阵子都不能轮上,天气又冷,宫女们不想在外面多待,于是便有人提议先回房。
房里有炭盆,这提议得到众人一直认可,于是,大家加快脚步回了后房,一同进门烤火去了。
烤了一会火,有人要回屋取点瓜子零嘴来,明月也站起响应。
二等宫女是两人一间,像明月这种老人却有优待,能自己分了一间。她返回自己的房间后,立即掩上房门,快速取了纸笔,匆匆将方才听到皇后说的那句话写了下来,然后立即塞进某个隐蔽的位置处。
二等宫女也有小宫女帮忙整理洗衣,负责她这个房间的,也是自己人,稍后就会把纸条传出去。
飞快整理妥当后,明月回身取了一包蜜饯,掩上房门出去了。
哦,明月这名儿是主子赐的,她还有一个本名,叫崔六娘。
第四十一章
如今纪皇后一党正逢困局,纪婉青刚接手暗探势力,便吩咐多多注意这方面消息。
不过她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快,隔日一早,何嬷嬷便取回来一张小纸条。
“娘娘,这是刘婆子刚递过来的。”何嬷嬷将纸条交给主子,又道:“我刚刚吩咐屋里几个人,午膳前分时段出去走一趟。”
高煦的信任让纪婉青颇为感动,只是她仍然希望这批人手独属于自己,况且刘婆子已在清宁宫蛰伏多年,她也不想横生枝节。
于是,何嬷嬷提议混淆消息来源时,她便顺势答应下来了。
反正有消息,她半点不隐瞒高煦就可以了。
纪婉青接过窄小的纸条,定睛一看,“当断不断,必受其乱。为大业计,钧儿你当有所取舍。”
这纸条上字迹很普通很潦草,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,很合格的一个探子手笔,大概因为时间紧凑,上面就写了这么一句话。
能特地送过来的,显然是要紧的消息,而据纪婉青所知,这魏王本名就是高钧。
能称魏王为钧儿的人不多,很明显,这是皇后对大儿子说的话。
纪婉青秀眉微蹙,“当断不断,必受其乱?”
纪皇后一党面临危机,要立即下决断的,大约就是梁振轩一案了。她一个多时辰前才听说,这主审刑官张大人,已关押了好几名六部要员。
危机升级,皇后mǔ_zǐ大约想了个法子,要摆脱此事了。
不过这个决定大约有些两难,因此皇后才会这般说。
至于“为大业计”,这所谓的大业,只能是帝王大业,夺嫡计划了。
那么究竟是怎么样的“取舍”呢?
纪婉青一边打发人去前殿请高煦,一边回身到软塌上坐下,凝眉细思。
易地而处,她大约会尽快与梁振轩等人撇清关系,争取将损失减少到最低。
弃卒保车,想必张进今早的举动一出,皇后等人也是这么决断的。
可魏王也不是傻子啊,能参与夺嫡多年,并一直被纪后一党奉为新太子人选,他必然知道这厉害关系的,何需皇后特地嘱咐?
霍地,纪婉青眉心一跳。
她想起了魏王妃。
据她所知,这魏王妃正是那梁振轩的亲外甥女,当初皇后千挑万选,方选定了这么一个儿媳妇。
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,双方关系要掰扯清楚,似乎颇有难度。
纪婉青心跳加快,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?
“青儿,这是怎么了?”
她想事情太过入神,高煦进门没让通报,他进来了她也未能察觉。
纪婉青被心中想法所骇,寒冬腊月,白皙玉额竟被惊出了一层细汗。
高煦在她身边坐下,抬手用丝帕给她抹汗,剑眉微蹙,“你细细与孤说了便是,莫要惊慌。”
好端端的,纪婉青突然这般模样,再联想她刚接手了暗探,又是头回使人唤他回屋。她因何事惊慌,高煦已心中有数。
对于已纳入羽翼下的妻子,他自然而然有了责任感,若出了什么事,不是还有他吗?
高煦大手放在她的细腰上,轻拍了拍,以作安抚。
自己的夫君有责任心,纪婉青是很满意的,她忙将字条递过去,“殿下,这是今早传过来的消息。”
“殿下,你说这话什么意思。”
高煦接过字条垂目扫过,挑唇冷笑一声,这皇后mǔ_zǐ,果然当机立断,一见事情不好,割舍得干脆利落。
纪婉青目光惴惴,他轻轻一叹,“就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要断尾求生,少不得立即与梁振轩撇清楚关系。然而有魏王妃在,恐怕很难。
皇家光鲜亮丽,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家。只不过,在阳关照射不到的地方,它某一面却极其阴暗。
皇宫大内血腥从来不少,要“病逝”上个把人,其实并不难。
“难道陛下不管吗?”纪婉青颤声问道。
她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傻话,但话到嘴边,她依旧选择问了出来。
纪婉青一颗心如坠冰窖,从前她便知皇家水深且浑,一旦到了要紧关头,那人命便如草芥一般低贱。
只是认知归认知,亲身经历一番,感觉是截然不同的。
她与魏王妃有过几面之缘,对方虽骄矜,也有些蔑视她,但真远不到恨得要死的地步。
鲜花一般的美人,被父母娇宠着长大,才十六七岁,正是最绚烂的的时候,如今,却……
纪婉青战栗着,而同为皇家媳妇,她有一种深切的兔死狐悲之感。
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她,将她抱紧在宽阔的怀抱中,醇厚而熟悉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,纪婉青有了依靠之感,她闭上美眸,紧紧偎依着她。
大掌轻拍了拍她,她听到高煦低声安抚,“你莫要惊慌,你与魏王妃不同,你是太子妃,皇后可以使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