切询问一番,得到感觉良好的答案后,她话锋一转,面上便现出迟疑之色来了。
“嬷嬷,在我这儿,你又什么话不能说?”纪婉青大奇,忙仔细问道:“可是你有何不便之处?”
“娘娘莫要担心,嬷嬷好得很。”
何嬷嬷膝下一儿一女,儿子在外,跟着纪荣打理纪婉青的嫁妆产业。女儿即是梨花,伺候在主子屋里,母女日日见面,没什么好烦忧的,她一意照顾主子即可。
她想了想,终究还是下定决心,压低声音说:“娘娘,您身怀有孕是大喜事,只是这么一来,殿下身伴便少人伺候了。”
高煦身边就纪婉青一个女人,她如今坐胎不稳,当然是不能行房的。
她闻言沉默了,若在现代,妻子怀孕辛苦,丈夫好生伺候才是真理,若生了花花肠子,少不得离婚场。只可惜,古代不是这个说法。
古代男子,三妻四妾是常理。当然,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不是没有,可惜只占少数。大部分男人,热衷于左拥右抱,娇妻美妾。
越是富贵人家,这风气越盛。像纪婉青出身的勋贵之家,妻子怀孕,还得主动给丈夫张罗通房睡,自己人好掌握,也得让人钻了空子。
她的父亲纪宗庆,其实是个异类,京城上层贵妇未必见过他,但都听说过他的大名,这是个让人向往的专情好男人。
勋贵之家尚且如此,更何况是皇家?
故而,何嬷嬷见主子身体无碍,才出言提醒,毕竟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,总好过那些不知根底的狐媚子。
“娘娘,不若在二等宫人里头,挑两个忠心的。”
古代贵女陪嫁,都有这类陪嫁丫鬟,纪婉青当初挑人注重忠心耿耿,而何嬷嬷则多个心眼,留了两个颜色不错,年龄也刚好的。
她就是打算,将来有可能派上用场,毕竟皇宫不比外头,陪嫁人员都要录入内务府名册,不能随意增减的。
乳母的提议,是符合世情,也是替她着想的,只是纪婉青却笑笑,拒绝了。
“嬷嬷,不必了。”
高煦并非一个重女色的男子,且她也干不来,亲自给夫君拉皮条这活儿。
不过,她心里也没底,只能说,若真有外来女人,她就等着应对吧。
纪婉青苦笑,真有那一天,大概高煦的定位,又会重新由夫君回归大老板了。
没错,人心肉做,高煦真心真意待她,夫妻感情密不可分,她不是木头人,无法将界限分得清楚明白,日复一日,他已渐渐真成了她的夫君。
只是与此同时,纪婉青始终在心底留下一片净土,也做好了准备,以应对突发情况。
在突然情况没出现前,高煦这夫君还是很及格的,她从不打算干恶心自己的事。
“嬷嬷,我有分寸的。”
“娘娘,您……”何嬷嬷叹了口气。
她奶大的小主子,她最清楚不过,理智之下,掩藏着一颗赤子之心;冷静的表面,里头还一腔炽热真挚的情感;聪颖有主见,却还有底线,有些事情是绝不会做的。
何嬷嬷了解自己的主子,索性也不劝了,只小心伺候她躺下,絮叨道:“娘娘打小有主意,嬷嬷知道的,希望这回也与从前一样,是正确的。”
“什么主意?”
帘子一挑,高煦探身入了屋,刚好听到这句,一边大步行到床前坐下,一边含笑问道。
他刚到梨花的传话,得悉妻子无恙,心下大畅,坐下后细细端详一番,见纪婉青面色果然好了很多,欣然颔首。
高煦眼神专注,目光和熙,面上难掩关切。外面酷热,他额际有薄汗,却未曾擦去,便第一时间过来看她。
他其实并非因她有孕,才格外关注,他平日待她,也是真心好的。
纪婉青对上他温熙的黑眸,心中一动,他情意不假,或许,她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,再不济,也试探一番。
“什么主意?”
她俏皮一笑,重新就着他搀扶坐起,“我告诉殿下。”
话罢,她住嘴不说,只含笑看着他。
高煦立即会意,随手挥退屋里伺候的太监宫人,挑眉笑道:“青儿又有了何等主意?”
妻子神采奕奕,他兴致也很高,一意配合。
“殿下。”
高煦靠坐在大引枕上,搂住妻子,纪婉青偎依着他,一改方才兴高采烈,闷闷地说:“方才,何嬷嬷跟我说了一个事儿。”
她焉了下来,垂头耷脑的,他罕见她这般模样,剑眉微蹙,立即接过话头询问,“何事?”
何嬷嬷,这人高煦知道,是妻子的乳母,一贯忠心,看着也不是糊涂人,怎会在主子需要休养时胡乱说话?
他暗忖,明日就让张德海去嘱咐一番,好让对方多注意些。
高煦的心思,纪婉青看得分明,“殿下也莫要说何嬷嬷了,她是为我好。”
他疑惑,便听她闷闷说:“嬷嬷说,如今我有孕,伺候不得你,让我选个宫人开脸,放进屋里。”
高煦讶异,随即了然,只是,他还真从未有此念。
不过不等他接话,纪婉青便说:“我拒绝了嬷嬷。”
她抬起眼,直直看着他,眸中似有花火,“我不乐意,我心里难受得很。”
是的,纪婉青确实心头发堵,既然把高煦真当成夫君,提起这事,会难受才是正常的。
她难受不假半分,她真情流露,美眸泛出水意,喉头微有哽咽道:“若有朝一日,殿下真有了别人,我阻止不得,只是让我主动推你去,却是不可能的。”
说着,眸中晶莹已经溢出。
她表面倔强执着,实际脆弱,浸染一层水雾的星眸当中,隐藏炽热的情感,动魄惊心。
滚烫得灼痛了高煦的心,他头一回直面妻子炽烈赤裸的感情,往日那种熟悉的、未曾深究的热涨之感,再次盈满左胸。此刻,他的心是悸动的。
“胡说八道些什么?”
他大掌探向前,抹去她脸上泪水,将她拥进怀里,轻斥道:“孤从未有这心思,你倒是枉加揣测上了。”
高煦学不来妻子般坦露心意,斥责两句,又唯恐过了,他罕有的患得患失,抚了抚她的背,放缓声音安抚道:“孤若要人入房,早些年尽了,何用等到今日?”
妻子仰脸,眼巴巴看着他,眸光含怯,又隐有期盼,让他心尖泛疼,他低低说:“孤不好此道,也不喜女子近身,多年来,也就一个你罢了。”
这一点,虽有当初纪皇后算计,但绝对也少不了他的主观意识。大约,是随了他外祖家吧。
高煦的外祖父,是阁臣吴正庸。吴正庸一辈子就一妻,夫妻琴瑟和鸣,无妾,青年丧偶后,亦从未有续娶念头,数十年来孑然一身。
膝下一对儿女,女儿是元后,